春華秋實是自然的韻律,但在敦煌陽關濕地,生命卻演繹著獨特的節(jié)奏。這里的夏天不是等待收獲的季節(jié),而是生命最蓬勃的綻放。
陽關濕地的春天,是從寒冷中走過。因此,陽關濕地的夏天格外懂得珍惜。立夏過后,陽關濕地的三萬余畝蘆葦開始抽芽瘋長,而且一天一個模樣,仿佛要在一夜之間追回整個春天。胡楊、梭梭,紅柳、沙棗樹、駱駝刺、沙拐棗、泡泡刺等沙生植物也不甘示弱,競相舒展枝葉。待到小滿時節(jié),濕地已是綠意盎然,萬物并秀,蝶飛蜂舞。無人機俯瞰下的濕地呈現奇觀——新綠與枯黃交織的蘆葦蕩,在光影變幻中化作一片金色的稻海。
此時的濕地成了天然的育兒所?;已銓殞殏兌家衙撎Q骨,完全能自食其力了,但灰雁夫婦仍然看得很緊,幾乎是不離視線,但調皮的小家伙們總是愛折騰,灰雁夫婦們便采取“集體托育”模式——成雁們在湖面圍成移動的警戒圈,雛雁們在圈內自由嬉戲。這種智慧讓整個族群的幼崽存活率顯著提高,真是高手在“民間”??!
在灰雁寶寶玩得不亦樂乎之時,赤嘴潛鴨寶寶也陸續(xù)出窩了,少則一窩四五只,多則一窩十一二只,這些小毛球個個都是“鐵掌水上漂”,游動的速度鏡頭都跟不上!不久,赤麻鴨寶寶也陸續(xù)出窩了,少則一窩八九只,多則一窩十三四只,多得讓人有些懷疑,有的寶寶真不會是“偷”了別人家的吧,但不論何種情形,赤麻鴨夫婦們確是濕地名副其實的“特能生”!生得多,養(yǎng)活起來肯定就會費勁些。但赤嘴潛鴨和赤麻鴨卻展現出不同的育兒哲學。前者實行“輪班制”,由父母輪流照料孩子們。當雌鳥領著寶寶們到湖面上游玩時,雄鳥留在湖邊抓緊洗漱、覓食,等換班后雌鳥會留在湖邊洗漱、覓食,偶爾還得抓緊打個盹兒;但后者偏好“集中管理”,即將雛鴨安置在隱蔽的淺草灘,或是湖水的“小島”上共同休憩,免得引起掠食者的注意。有趣的是,盡管兩者同屬鴨科,但它們卻從不混群,仿佛深諳“別人的育兒經未必適合自己”的道理。更或許是鴨夫婦們有“偷孩子”的傳言,因此不論鴨寶寶們怎么鬧騰,它們永遠不會組團遛娃。
芒種節(jié)氣過后,鳳頭??寶寶們陸續(xù)出窩,鳳頭??家族像商量好似的,每窩只生三只寶寶,且寶寶們剛出窩的時候,都由母親背著它們巡游,父親則忙著捕食喂雛。讓人好奇的是,三只寶寶是怎么被馱到背上去的呢?看似不太可能的任務,它們卻完成得如此優(yōu)雅。等從背上放下來時,小寶寶們大都能自食其力了。相比之下,白骨頂雞堪稱“過度保護型家長”,雛鳥未達亞成體前絕不輕易“示人”。因此,要想在濕地拍攝到骨頂雞寶寶,實在是件大費周折的事兒。
在鳳頭??、白骨頂雞夫婦們忙著照顧寶寶時,濕地里孵化的寶寶已經相當多了,比如紅腳鷸、黑翅長腳鷸家族也有自己的寶寶,你要是冒失地踏進它們的家園附近,會被它們追著“罵”得體無完膚,直到你知趣地離開為止。安靜的還要數黃鹡鸰、黃頭鹡鸰、白鹡鸰、灰鹡鸰家族,它們把巢搭建在湖中的蘆葦蕩里,那是再安全不過的地方,即使你在濕地里“偷拍”,它們也愛理不理的,等寶寶出窩時都能自食其力。
夏至時分,濕地邊的土著居民毛腿沙雞寶寶們也陸續(xù)破殼而出。此時,濕地的溫度已達到三十多度,毛腿沙雞媽媽們“坐月子”實在是件很苦的差事。其間,寶寶們的喝水問題全靠毛腿沙雞爸爸們解決,它們要是遇見水源便爭先恐后地把自己泡在水里,等全身都濕透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,寶寶們則心領神會,抓緊從爸爸的羽毛里吸吮水分。此刻,毛腿沙雞便演繹著最感人的父愛。雄鳥們將自己浸成移動的“水囊”,往返數十次為雛鳥送水。它們的羽毛能儲存體重20%的水分,這種進化出的生存智慧令人嘆服。面對如此偉大的父愛,真是讓人有些汗顏啦!
若從種群個體數量來考量,普通雨燕和家燕絕對是陽關濕地的優(yōu)勢種群。盡管它們體型相似,但是遷徙路徑、繁殖巢穴抉擇等方面卻不盡相同。它們是閃電般的飛行者,是濕地除猛禽外的空中霸主,但長期選擇與人類比鄰而居,足以證實人類也可以是自然界的友善鄰居。家燕習慣把繁殖巢穴筑在保護站的廊道、門道、庫房等的拐角處,大家似乎與它們早已有了情感上的默契,自然不會刻意去驚擾它們。因此它們都能自由地談情說愛,安全地繁衍后代,而且總數量龐大得驚人。
據統(tǒng)計,每年在陽關濕地繁殖的夏候鳥達24種,新生雛鳥超過兩千只。除了夏候鳥,在陽關濕地繁殖的還有國家二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鵝喉羚,其家族時刻保持高度的警惕性,始終和人類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。當我們能在濕地見到羚寶寶時,它們已過了斷奶期。盡管羚寶寶們偶爾還表現出對母羚乳汁的留戀,但是母羚態(tài)度卻是相當絕情的。但細細想來,母羚斷奶時的決絕,恰是生命教育的第一課。
大暑將至時,所有新生代都已完成蛻變。它們不僅熬過了40多度高溫的炙烤,更在生存考驗中練就了遷徙的本領。陽關濕地的夏天,不是終點,而是無數生命新征程的起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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